车缓缓地驶进车站。
远远地见到父母相携着,夕阳挂在他们身后那棵老槐树上,斑驳着旧时的影子,成为一抹伤感的艳红。穿过七年的离别红尘,父母清晰地在我目光里澄明。父母明显的老了,岁月的钝刀在他们身上刻下了太多的沧桑:浅浅深深的皱纹纵横了整张的脸,青筋层叠在双手,花白的头发很难寻得到几缕青丝。
女儿回来了,父母是满心的欢喜。父亲烟抽得多,咳嗽得厉害,仍然乐此不彼地骑着单车,去自家的地里摘来一篮一篮绿的黄瓜、红的番茄、紫的葡萄、黄的玉米------然后坐在藤椅里,乐呵呵地看着我们狼吞虎咽的吃相。母亲有风湿病、肩周炎,膝盖老疼。堂屋的门槛有三十来厘米高。母亲每天拖着不灵便的腿,迈出迈进,变着花样烙饼、包饺子、熬那种很好喝的玉米粥,知道我们不喜面食,又专门卖来大米,还坚决不要我们插手,脸上是抹也抹不去的微笑。
独自沉醉在亲情浓浓的包围中。接到同事的电话,才猛然醒悟,原来,回家的日子是经不起数的。于是更殷勤地陪着父母,从东到西,从西到东,拉着有一搭没一搭的家常。心下认定,下次再见,不知道是何年何月何日的事。
临走的前一天,母亲旧病复发。我坚持陪母亲去几十里之外、据说很灵验的那家卫生所看病。风很大,我脱下外衣,给母亲披上,一只手紧紧握着母亲的一只手。忽然觉得,母亲是那么的苍老,那么的需要我们的照顾!
票已经买好,是托人好不容易买到的卧铺,改行期已经是不可能。我从超市搬回来大包小包的奶粉、洗衣粉、卷筒纸、洗发精------甚至还抬回一台冰箱———父亲牙口很好,顿顿不离肉。老家虽然在郊区,但并不是日日都有肉卖的——不以为这样可以弥补什么,可最少,可以减少心灵深处的几分愧疚。
正是一夜疏雨初歇,空气中弥漫着乡村特有的湿润的草香、花香和泥土香。一直背对着父母,实在不敢多看父母那双温暖的眼睛。多少年了,我就是背负着这双眼睛走过每一个春夏秋冬的。
车开出了很远,才让自己的泪恣意地流下。第一次,我无法主宰我的眼泪。
忍不住地回头。父母的身影已经完全隐没在那片灯火阑珊处,那双深切的目光是否还站在原地执著地守候?
往事如散落的珠子,被思绪的线一一不经意地穿过,一件件关于父母亲的记忆一点点重新捡起。深吸口气,胸口又能开始隐隐的作痛。
越来越有一个强烈的愿望——挽住岁月的缰绳,让时间的脚步走得慢些、再慢些-------
评论